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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好的老师!”陈逸连忙刹住车,快步来到林尔善身边,一脸愧色,“对不起林老师,我下午睡过头,迟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下不为例哦。”林尔善笑眯眯道,“医生嘛,要有时间观念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!”陈逸连忙点头。

    林尔善:“先去换衣服吧,晚饭我订好了,一会到……”

    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。

    护士们在分水果,一时腾不出空,陈逸主动走过去:“我先接一下吧!您好,烧伤外科……什么?哦哦,好的!”

    他把电话一扣,神色焦急:“急诊那边来的电话,说白云路一家化工厂起火了,送来了好多伤员,问咱们有没有床!”

    赵梅脸色骤变:“我就说火龙果这东西不吉利,尤其在咱们烧伤科!”

    林尔善亦是神色凝重:“看来今晚有的忙了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没心思分水果了,赵梅指挥大家准备治疗用物:“菊姐,看一眼抢救车的药品都齐全吗。小竹,检查一下治疗室的器械都能用吗。小兰,去仓库拿些换药包来……”

    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,铃声又响起来。

    赵梅接起电话,等对面说了两句,接着扣下听筒:“小林哥,还有小陈大夫,你俩赶紧准备上台!”

    林尔善一凛:“什么情况?”

    “刚送来一个重病号,28岁男性,消防员,后背部及双下肢重度烧伤,意识不清,心率120,血压85/60……”

    林尔善点头表示了解,转向陈逸:“走吧,去手术室。”

    说完转身往外走,步伐迅速又利落。

    陈逸连忙跟上。

    他们走后,护士们边忙边聊天。

    入职十多年的老护士李菊说道:“咱们小林医生,长得真显小嘿!和小陈站一块,看着跟兄弟俩似的!”

    “真事!”孙竹也道,“你看他那双大眼睛,乌溜溜的。睫毛也长,标准的‘婴儿直’啊!我都想种这样的睫毛。”

    钱兰:“我也想种睫毛诶!”

    几人就“种睫毛”的话题聊开去。

    那厢林尔善领着陈逸,乘坐手术电梯,来到病房五层的手术室。

    管理更衣室的职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,正在听着收音机打瞌睡,见到林尔善,皱着脸笑起来:“是林医生啊,又有急症手术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林尔善也笑笑,“打扰您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“哪的话。”大爷瞧了眼他身后的陈逸,熟练地取出两套男士中号刷手服,“手术顺利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您。”

    已经到了夜班时间,更衣室内部,半数以上的更衣柜仍是满的,墙上更是挂满了白大褂。

    种种迹象表明,还有很多医生正在加班加点做手术,这在医院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。

    林尔善麻利地脱下外衣,露出光裸的身体。

    很瘦,很白。

    陈逸不小心瞥间,脸颊腾地红了。

    他是第一次上手术,就要和上级医师坦诚相见,一时间不太习惯。但是联想到那位身受重伤、亟待救治的消防员,陈逸浑身一个激灵,清醒过来,手忙脚乱地换上刷手服。

    戴好帽子口罩,来到手术室的走廊。

    一路上,不时遇到同样全副武装的外科医生,互相点头致意。

    其实林尔善刚入职不久,认识的人不多。但不管认不认识,大家都是一家医院的同事,彼此间或是刚刚结束一场手术、或是赶往手术的路上,便不由得产生一瞬间的共情。

    烧伤科手术室外,门口的洗手池边,林尔善轻车熟路地踩上脚踏板,开始刷手:“会吗?”

    陈逸模仿着他的样子,模仿不出他的娴熟,因而有些底气不足:“学过,但是……我第一次上手术……”

    林尔善心下了然,不急不躁:“别紧张,看着我做。”

    陈逸忙不迭点头:“好的老师!”

    手掌伸到机器下面,感应灯一亮,喷头自动吐出一滩洗手液。

    前不久,医院进行了一次设备翻新,所有水龙头都换成了脚踩式,洗手液也换成了红外感应式,无接触洗手,更大程度地保证无菌。

    刷手的流程很枯燥,但也很重要:对于病人来说,避免了不必要的感染,便于术后更快恢复;对于外科医生,熟悉的工序,有助于更好地进入状态,以及连台手术必要的心理休整。

    然而,陈逸显然还不够适应外科医生的角色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老师,我一会是在一边看着吗?需要上手吗?”

    林尔善笑了一下:“你是一助,你觉得呢?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陈逸这才搞清楚现状,愈发紧张不安,“可是老师,我才规培第一年,从来没上过手术……而且那个病人这么重,我要是犯了什么错……哎呀,怎么办啊!”

    看着他手足无措、语无伦次的模样,林尔善忍俊不禁,想到自己第一次上手术的样子,安慰他道:“别慌,谁都有第一次,适应了就好。而且你作为医生,不管面对什么情况,都一定不能慌。因为医生是替病人解决问题的人,如果连医生都慌了,病人和家属不得绝望了?”

    陈逸颇为受教地点点头:“嗯!”

    林尔善手上动作不停,目光却始终落在陈逸身上:“洗胳膊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陈逸连忙上下撸动小臂。

    “错了,从下往上旋转着洗,到肘上十公分的位置。”林尔善已经完成刷手,抽出两张擦手纸擦干水珠,又接了两泵免洗手消,涂抹洗过的部位,一套工序下来,两条胳膊已然通红通红,像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萝卜,“我先进去了,你慢慢洗,多洗一会。”